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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?4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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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

南越, 一個撮爾小國,地處西南,多山多瘴多毒草, 有獨屬於他們自己的生活習性,在傅蓉微的印象中,他們並沒什麽野心, 是個非常安於現狀自得其樂的地方,至少在她死之前, 沒聽說不老實。

姜煦心裏同樣奇怪, 南越國, 真的沒聽說對大梁有威脅。他鎮守在居庸關, 北狄才是心腹大患。

看來, 上輩子, 他們都忽略了一些事情啊。

傅蓉微與姜煦的意見一致, 都是再等等,等到他們自亂陣腳, 引蛇出洞,才是下手的最好時機。

鐘嬤嬤一早準備了飯菜端進內室。

傅蓉微看見桌面上多了一碗粥,叫住了正轉身要走的鐘嬤嬤,問道:“嬤嬤,您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?”

鐘嬤嬤步子一停,說道:“傻姑娘, 我還是那句話,您啊想做什麽就大膽去做, 前程是自己的, 老奴盼著姑娘能如願。”

傅蓉微端了其中一碗粥,擱在窗前吹涼了, 遞給櫃子裏的姜煦。

姜煦伸出一只手,把碗接進了櫃子,傅蓉微只一轉身的功夫,那只碗又被送了出來,裏頭空了。

傅蓉微雙手捧住空碗,不可置信道:“你……你是打開喉嚨倒進去的嗎?”

姜煦淡漠的目光在門縫裏一閃,從裏面抽走了墊門的牛角梳,櫃門啪一聲閉緊了,一點縫隙也不留。

傅蓉微把碗放在一旁,從妝臺上拿起一個藥瓶,是上回姜煦贈她療傷聖藥,剩了一大半,她敲了敲櫃門,將藥遞了進去,問道:“自己行嗎?讓我的嬤嬤幫你?”

姜煦把藥收了,短促地說了一句:“不用。”

傅蓉微坐在桌前,撐著下巴,望著櫃門,忽然想——如果上一世沒有造反那樁事,她的兒子在馠都順利登基,她名正言順成為皇太後,會不會也像那些長輩一樣,在身邊養幾個乖巧俊秀的少年,哄著自己開心?

托皇帝的福,她早就斷情絕愛,對男人沒有任何親近仰慕的情義了。當皇後時,常遇見一些討好她的男子,匍匐在她的腳下,她冷心冷情,看在眼裏,跟貓兒狗兒沒什麽區別。

男人,要麽當她往上爬的梯子,要麽當她手裏掃清障礙的刀。

她對養寵物沒有興趣。

可姜煦是什麽呢?

傅蓉微從未把他當刀用,更不敢說他是養來討喜的寵物。

上一世,他而立之年,出現在她面前,那意氣風發的樣子,整個皇城都淪為他的陪襯。

今世,他一而再,再而三地伸手,拽住她脫離水深火熱的煉獄。

他分明是救贖。

傅蓉微昨日托人寄給墨寶齋的信和銀錢有了回應。

墨寶齋送來了一卷紙和幾樣顏料。

假明純親自交給她一個竹籃子。

傅蓉微送走了她,掀開竹籃子的蓋布,裏面是一刀價值連城的露皇宣。

魚咬餌了。

幾塊顏料倒是不值什麽錢,但籃子最下藏了一只小匣子。

傅蓉微好奇的打開匣子,驚住了,紅綢上托著一塊封門青的石章,刻著是她棲桐君的印。

封門青,棲桐君,前不久姜煦也送了她一枚一模一樣的印,那枚印現在還被傅蓉微收在貼身的錦囊裏,妥善存放。

蕭磐……他這又是什麽意思?

身後忽然伸來一只手,拿走了那枚印章。姜煦悶不做聲從櫃子裏鉆了出來,傅蓉微被他驚到了,撫了一下胸口,坐了下來。

姜煦看了看籃子裏的宣紙和顏料,道:“蕭磐,他都糾纏到靜檀庵了?”

傅蓉微莫名失了幾分底氣:“是我,我寫的信將他釣來了。”

姜煦情緒猛地一下子躁了起來,咬緊了後槽牙質問道:“你怎麽還敢……你招惹他做什麽呀?”

傅蓉微道:“我是不願意招惹他,我想躲他遠遠的,甚至我處於某些不能言說的原因恨他,希望世間沒他這個禍害才好……但是我現在要查他,我需要接觸到他。”

世間許多不好的事情,都不是一個怕字就能躲過的。

傅蓉微瞧姜煦的神色不佳,軟下了口氣:“此事我沒跟你商量,你不會怪我吧?”

姜煦道:“是你把我留在房裏的,是你親口說要與我同謀的。”

真惱了……

傅蓉微立刻承諾道:“是的,這次是意外,不會再有下次了,既然我們已成同謀,我一定與你商量。”

姜煦把印章扣在桌子上:“那就商量商量現在吧,你打算怎麽做?”

傅蓉微檢查了一遍送來的宣紙和顏料,沒有夾雜其他任何東西,甚至連句話也沒有。

蕭磐也是狩獵者,他同樣在試探。

傅蓉微道:“將印章還回去,再多封一些銀錢,算作是買紙的錢。但是錢不能足夠,表面上要讓他覺得是我占了便宜,這樣我們才有理由進一步接觸。”

姜煦道:“沒看出來你還是個釣魚高手。”

傅蓉微忽略他話中怪怪的味道,說:“他會來的,到時候我們可以不變應萬變。”

姜煦轉身跳出了窗外,人不見了。

傅蓉微回頭看了一眼,聳肩嘀咕了一句:“好獨的性格。”

像姜煦這樣的性格,本該是高高在上,誰都不放在眼裏的,卻放下身段跟著傅蓉微轉。

姜煦剛一走,林霜艷來了,送了一盤桃,一進門她就皺鼻子:“你屋裏什麽味道?”

傅蓉微納悶:“有味道?”

林霜艷從她身邊走過:“不是你身上的熏香,讓我品一品,有種枯枝敗葉的感覺……”她露出一絲嫌棄的表情,點評道:“寒酸。”

傅蓉微:“……”

林霜艷又看到桌上的兩個粥碗,一個已經空了,一個還剩了半碗。她目光一閃:“你招待了誰在屋裏吃飯?”

傅蓉微淡淡道:“屋子裏只我和嬤嬤。”

林霜艷一揚下巴:“胡扯,你家嬤嬤正在門口吃呢。”

院子裏,鐘嬤嬤端著粥碗,正抻著脖子往窗戶裏瞧。

林霜艷靠在屏風上,盯著傅蓉微:“藏人了?”

解釋就是掩飾,話說得越多,錯的就越多。

傅蓉微暗自嘆了口氣,道:“人走了。”

林霜艷收起了玩笑的神色,感嘆道:“是個高人啊,來無影去無蹤。”

“您以為我憑什麽敢放肆?”傅蓉微把姜煦用過的碗收起來,放在窗外,等鐘嬤嬤吃完飯一起洗了。

林霜艷擺弄著盤裏的桃子,說:“靜檀庵這群臭尼姑,封了山門,新鮮果子送不進來,暫且先將就幾天吧。”

傅蓉微整理著籃子裏的筆墨和顏料,說了句:“應該不會太久。”

林霜艷盯著桌上的那些墨寶看了一會兒,道:“我的新鮮瓜果一律被攔在外面,砸多少錢都不讓進,為什麽你的顏料筆墨能送進來?”

傅蓉微手下動作一頓,露出了笑意。

果然,要說蕭磐與靜檀庵沒點關系,誰會信啊。

傅蓉微說:“有錢能使鬼推磨,有錢能辦成一切事情,如果辦不成,那就是你沒找對路子。”

林霜艷道:“那——傅妹妹給我指條明路唄”

傅蓉微指了指頭頂上:“靜檀庵不敢買你的面子,那就再往上走一走,順藤摸瓜嘛,總會摸到最大的那只瓜。”

林霜艷琢磨了半天,忽然起身,雙手捧拳在面前拜了拜:“傅妹妹,你才是這廟裏的真佛。到時候你們神仙打架,我就不跟著添亂了,不過若有什麽地方能用上我,我一定盡全力相助。”

傅蓉微莞爾一笑:“您言重了。”

林霜艷幫她將窗子推開了些,說:“不過啊,你屋裏的味道最好處理一下,在一些嗅覺敏銳的人面前,聞起來非常明顯。”

傅蓉微沖她點頭:“多謝。”

林霜艷離開後,傅蓉微關上窗,打開櫃門,細細的嗅了一遍,實在是聞不到一絲異常。林霜艷既然能察覺,一定是因為有破綻,傅蓉微不敢輕視。

傅蓉微是個很少用香的人,在侯府時,由於不得寵,名貴的香料從來沒有她的份,廉價劣質的香又熏得人頭昏腦漲,索性就不用了。

在宮裏,香料是最容易做手腳的東西,皇帝的兩個妃嬪都是因香損了身體,傅蓉微心生警惕,更不敢沾那玩意了。

傅蓉微在妝臺上的匣子裏翻翻撿撿,最終只找出一罐桂花香膏。

桂花的味道最是濃郁綿長,傅蓉微做成了兩顆香丸,放進鈴鐺中,一顆戴在自己腕上,一顆壓進衣櫃裏的枕下。

這下好了,他們身上的味道就是一樣的了。

傍晚,林霜艷經過她窗前,可能是聞見了那股桂花香,偏頭笑了一下。

再等到夜深的時候。

姜煦從外面野回來了,推窗而進,聞到了撲鼻的桂花香,忽然皺起了鼻子:“你怎麽忽然用起香了?”

傅蓉微解釋道:“調和一下我們倆身上的味道,免得被別人看出端倪。”

姜煦靠在窗邊,雙手搭在腰間,道:“你不可能忽然間想到這麽一出,是誰給你出的餿主意?”

傅蓉微一聽他這口氣,怔了一下,輕聲道:“怎麽?我做錯了?”

姜煦道:“你在明,我在暗,我的身份成謎,沒有人知道我究竟是誰。可一旦我們身上染上了相同的熏香,有心人只需要聞到味道,就能把我揪出來。”

傅蓉微一點即透,醍醐灌頂的同時,只覺得背後寒意直沁。

是她大意了。

傅蓉微:“我現在就處理幹凈。”

姜煦扇了一下鼻子,翻窗又跑了。

傅蓉微把香丸封回罐子裏,打開了門窗,坐在窗前出神。

姜煦沒走遠,蹲在屋頂上,見她安靜下來,又從窗戶中滑進來,背對著她露出結實的後背。

傅蓉微不解:“作甚?”

姜煦偏頭道:“上來,帶你出去散散身上的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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